编者按：近年来，国内外医疗服务费用不断上涨，其背后的原因包括老龄化程度加重、新医疗技术的持续引进、非传染性慢性疾病以及全球流行疾病的突袭。北京大学全球健康发展研究院院长、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刘国恩指出，突如其来的全球防疫隔离行动，能否成为助推人类线上经济和数字技术的巨大推力，显著提高劳动密集型的服务业的劳动生产率，从而推迟甚至可能克服鲍莫尔成本病对全球长期经济增长的制约，这是非常值得深思的问题和探索的方向。下面让我们一起回顾本次演讲的精彩内容。
在2021年世界互联网大会乌镇峰会上，刘鹤副总理在致辞中指出数字技术与鲍莫尔病的关系，他说：“当前互联网发展跃升到全面渗透、跨界融合的新阶段，数字技术深度改造生产函数并不断创造新业态，为各国带来新的发展机遇。科技向善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内在要求，世界各国要共同维护基础设施的安全可靠，坚持科技伦理，打击网络不法行为，真正保护公平竞争和推动创新，合理界定数字产权，克服鲍莫尔病和数字鸿沟，实现包容性增长。”
什么是鲍莫尔病？
鲍莫尔病是由美国经济学家威廉·鲍莫尔提出的一种现象：一百年前演奏四重奏需要四名音乐家，一百年后的今天演奏四重奏仍然需要四名音乐家，然而观众支付的费用却增长了许多。也就是说随着服务业比重的提高，生产效率并没有随之提高，这样使得其他自动化、机械化程度更高的部门，越来越提高自己的生产力，而让更多的劳动力从这些部门转移到服务业部门，整个经济生产力可能会因此而下降，从而使得长期的经济增长逐渐递减，甚至最后有可能停下来，这就是著名的鲍莫尔病。
鲍莫尔病讲的服务领域不止包括音乐服务行业，也包括教育、立法、医疗服务等劳动密集型产业，尤其是医疗卫生服务业。
中国医疗服务领域的鲍莫尔病
自1978年以来，中国医疗卫生行业占GDP的比重持续上升，到了2020年，已经跨过了7%的门槛。按照这样的趋势，有相关研究显示在2050年中国医疗卫生服务业占GDP比重在20%左右。
从微观层面上的观察，医疗卫生服务的消费在家庭结构当中的比重越来越大。
中国曾经有三大医疗保险：城镇职工医疗保险、农村合作医疗保险、居民医疗保险。2009年，中国政府进行了前所未有的规模浩大的国家医疗体制改革，农村合作医疗保险和居民医疗保险合二为一，这对于中国的发展来说是里程碑式的进步，因为我们消除了城乡差别的制度性原因。
中国全民医疗保险制度建立是非常重要的成就，但与此同时，随着医疗保险覆盖层面越来越广、程度越来越高，医疗服务开支增长的压力会越来越大，这成为新的挑战。而在医疗服务开支不断增长的过程当中，导致医疗服务开支不断上涨的主要原因中有几项是特别值得关注的：
一、老龄化。这也是社会谈论最多的一个话题，老龄化程度应该是医疗服务开支不断增长的决定性因素，老年人口比重和人均住院费用是正向相关的关系。
二、新医疗技术的持续引进。医疗技术的使用程度也是医疗费用不断上涨的决定性因素。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如何来看待、如何来考虑新的医学技术在未来医疗服务当中应该扮演的角色？开发新的医学技术，在于延续人类的生命，提高人类的健康水平，显然不可能为此停止医学技术的不断提升和研发。
因此，我们要对现有和未来的医学技术进行综合评估，将那些价值更高、对于人类健康产出影响更具成本效益的医学技术首先应用于临床医疗服务，并在国家医保目录当中首先得到支付。未来，开展临床医疗服务和医学技术的经济学成本效益分析将变得越来越重要。
三、非传染性慢性疾病以及全球流行疾病的突袭。新冠疫情对人类生活方式和工作方式的改变是长期的，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在后疫情时代来更好地管理医疗费用持续上升的问题？从短期来看，我们把注意力、精力更多地放在管控疫情上面；但是从长远来看，我们还应注意其他更多影响人类健康寿命以及医疗费用的决定性因素。
因此，中国应该采取的是一个全面、综合的措施，从长远来更好地管理医疗费用开支以及人类健康水平。
疫情来临后，鲍莫尔病如何发展？
在全球范围内，除了近两年新冠疫情的高传染率和致死率，事实上心血管疾病每日致死人口高达48000多人；而肿瘤在全球范围内每日致死人口高达26000多人；慢性阻塞性呼吸道疾病每日致死人口高达10000人左右。从长远来看，这些疾病并不会因为我们对新冠疫情的抗疫措施而停止影响整个人类社会，所以我们必须采取全面的、综合的措施，来应对这些威胁人类生命和健康的因素。
新冠疫情之后，鲍莫尔病是不是还会像以前一样继续影响到人类宏观经济的增长呢？新冠疫情是一个巨大的全球性的传染性疾病，它给我们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灾难，同时因为人类要更好地应对新冠疫情，从而做出了一些过去没有做出过的反应，包括新技术的研发和使用。新冠疫情爆发以后，人们不得不通过线上的方式来重新恢复生活和工作，从而促使线上经济和数字技术得到了过去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都未能达到的发展程度。
为了应对新冠疫情，各行各业新技术的使用都在不断地促进这些行业的生产力，而医疗卫生行业因为新技术的使用，在短短一年当中所获得的、所推进的生产效率的提升高达每年1.6%-3%，是所有行业里面最高的。
自上世纪初1918年西班牙流感之后，新冠疫情是百年来对全球经济、社会、生命健康造成最重大危害的世纪大流行疾病。而在人类步入后工业文明的新世纪后，当面对经济增长与服务业主导的结构矛盾疑惑不解之际，突如其来的全球防疫隔离行动，是否能够成为助推人类线上经济和数字技术的巨大推力，显著提高劳动密集型的服务业的劳动生产率呢？从而推迟甚至有可能克服鲍莫尔病对全球长期经济增长的制约？
本篇内容源自《哈佛商业评论》中国年会2021。
